太上皇看着手里这捧带着孙女体温和清露的花穗,喉头猛地一哽。他蹲下身,张开双臂。安安立刻扑进他怀里,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,把小脸埋进他带着熟悉檀香和淡淡胡茬气息的颈窝里,终于忍不住,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胡子爷爷……皇奶奶……早点回来……安安想你们……”那哭声,像小猫爪子,挠得人心尖酸。
太上皇抱着怀里这软软的一团,感受着那滚烫的眼泪浸湿衣襟,手臂收得紧紧的,下颌紧绷着,好半晌,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,沉沉地应道:“嗯。皇爷爷……也想安安。”他侧过头,用那带着胡茬的脸颊,在安安柔嫩的小脸蛋上,极其珍重又带着点笨拙的力道,轻轻蹭了蹭。
皇后在一旁悄悄拭去眼角的泪,上前轻轻拉开安安:“乖孙,皇奶奶也抱抱。”
安安又扑进皇后怀里,紧紧搂着她的脖子,抽抽噎噎。皇后拍着她的背,在她耳边温柔地哼起一支不成调的、哄睡时的歌谣。
终于,时辰到了。萧承璟上前,轻轻将安安抱了回来。安安趴在父亲肩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皇爷爷皇奶奶登上马车。
车帘放下前,皇后红着眼眶,用力朝安安挥手。太上皇端坐车内,隔着车窗,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那小小的人影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串紫藤花穗。
马车缓缓启动,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出辘辘的声响,渐行渐远。
安安终于放声大哭起来,小身子在萧承璟怀里一抽一抽。沈月薇忍着腰腹的沉重感,伸手温柔地拍抚女儿的背,柔声哄着:“安安不哭,皇爷爷皇奶奶很快就会回来看安安的。你看,你送的花花,皇奶奶一定抱在怀里呢……”
萧承璟抱着女儿,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她,另一只手则自然地环过沈月薇的腰,将她微微有些笨重的身子也半揽入怀,形成一个温暖的、将妻女都护住的姿势。他低头,下巴轻轻蹭了蹭安安哭得汗湿的顶,声音低沉而安稳:“安安是勇敢的孩子。我们回家,爹爹给你搭个更高的秋千架,等皇爷爷皇奶奶回来,让他们看看我们安安荡得多高。”
哭声渐渐弱了下去,变成了委屈的抽噎。安安搂着父亲的脖子,小脸埋在他颈窝里,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晨光熹微,笼罩着这依依惜别的一家人。王府门前,只余下几道长长的影子,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、属于紫藤花的最后一点甜香。
萧承璟宽厚的肩背挺直,像一座沉默的山,稳稳地承载着妻子的倚靠和女儿的依赖。沈月薇依偎着他,手轻轻抚着腹中那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,目光追随着马车消失的巷口,心中虽有离别的怅惘,却也被身边的温暖填得满满当当。
她知道,分别只是暂时的,而这份被细心呵护的安稳,才是她触手可及的、最踏实的江南春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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